【注意】
路德x威廉♀ 威廉♀→葳爾海莉 噹噹乍響的鈴音隨著門的開啟而闔閉。
越過平日久待的前台,來到後方出餐的廚房,寬廣平台上零零散散的擺放著食物,隨意挑揀幾項帶著微甜氣息的點心,一手拉開角落的矮櫃,簡單的兩片隔板區分著三塊截然不同的空間,凝望著沉思片刻,最後從深紅色的區域拿取瓷器與茶罐。 使用天然香草莢製作的戚風蛋糕,帶著天然清香的鬆軟甜而不膩,摻雜淡雅紫色的薰衣草碎瓣鮮奶油,相互搭配而成的清爽口味,用來迎接那名從遠處歸來的女性,想必是極為恰當的選擇── 啊、那麼茶的種類呢?結束了漫長的任務,想必也累積了一定的疲勞與困頓吧?過往經驗指引著他的思緒,材料明確與份量適中,能夠紓緩身心但卻不會影響夜幕時分的精神狀況──話說回來,近日她的睡眠品質似乎有所下滑,那麼安神方面的材料,或許應再增加些許…… 「午安,路德。」門鈴再次響起,打斷思緒的熟悉語調,來自另一名共事的侍僧,布勞帶著慣性淺顯弧度,開口問候:「今天來得真早,應該還沒有到準備午茶的時間吧?」 「午安。」關起矮櫃,側身讓紫衣的侍僧通過,白色手套從一旁的木架上取出滿載晶瑩液體的玻璃瓶罐,「大小姐要回來了?」 「是的,指針的走動已將消息傳遞予我。」拔起封堵的瓶塞,微傾向下,罐中的液體隨著重力吸引落入比其餘器物小巧許多的茶杯之中,一瓶告罄還未足夠,布勞又取下了一罐相同的物品,放在托盤的空餘邊,他狀似無奈地輕嘆了口氣:「大小姐最近有些拼命過頭了,或許我們應該找個機會緩阻她一下。」 「是為了戰士們破碎的記憶而奔走吧。」接過了對方手上的空瓶,路德回道:「隨著時間流逝,大小姐也越來越像個人類了。」 「梅倫也是、這座宅邸裡的自動人偶也是。」帶著與年輕外表不符的感慨,布勞的語氣顯得有些飄渺:「在這個由聖女大人的力量所創造出來的世界,就算身體的時間已趨於停止,心靈的思想也仍舊持續不斷地更迭改換,連以數據資料創造的人工智能也……簡直就跟真實的人類一樣……」 「思緒用以靈活行動,如同需要有水源灌溉的鮮花,只有獲得滋潤才能開啟綻放的道路。」 路德凝視著玻璃瓶上的倒影,還有瓶身一隅的光影殘像。「無論是大小姐、亦或其他戰士,這種變化都會是良好的更動。」 「你也是呢,路德。」 路德聞聲看向對方。 笑容沒有褪去,侍僧淡綠碎髮下的瞳眸隱約閃爍著流金般的光暈。 「我覺得……比起梅倫,最近的你更像一個人類了。」錯開視線,布勞執起白色瓷盤,從缺角的聚集中選取那些散發著相似香氛、鬆軟鵝黃的糕點,與路德盤中的內容一模一樣,「這些食物,是要帶給那位小姐的吧?她的喜好跟大小姐頗為相似呢──對了,我在想,是不是多數的女性,都喜歡這種帶著甜味的食品呢?」 「啊……是呀。」餘光看向身旁擺放的食物,層層堆疊的司康以及各種類別的果醬,路德一笑,「甜點能夠舒緩疲憊緊繃的精神,對於小姐們來說,這是條能夠獲得身心治癒的明確途徑。」 「那麼下次要給大小姐諫言時,多準備這些小點心,也許工作的進展就能順利許多了。」端穩托盤,布勞有些困擾地聳了聳肩,蜜金黃的雙眼微微一撇,宛如沉浸在濃稠深邃的蜂蜜之中,「路德,多跟宅邸裡的戰士有所交流,對這裡的所有人應該都是好事吧?不管是他們、我們、大小姐、甚至是聖女大人……」 「是的,布勞。」 目送紫衣侍僧離去的背影,路德仍舊微笑以對。 「我也覺得,這並不是什麼壞事。」 她睡著了。 將門牌翻轉至休息狀態,輕握手中停息響聲的串鈴,闔上門扉,劃分了店鋪經營與休憩放鬆的界線,路德帶著靈巧的步伐來到桌前,就連餐具也放下得無聲無息,沒有製造一絲打擾安寧的雜音。 佩刀被卸下平放桌緣,落坐在窗邊沙發的身影,順著滑落的趨勢倚靠實木窗框,枕上絨布窗廉的面頰帶著安睡的微紅,興許是簾幕中那些繁華卻又低調的花紋吧?像是聆聽樂曲於搖籃入眠的嬰孩,毫無防備的模樣讓管理商店的侍僧露出了似有似無的淺笑。 潔白倒影隨著呼吸一晃一晃地,或虛或實的交握在十指之間,映襯著灑落遍地的午後暖陽,來自商店櫃台的物品,去除了多餘雜枝的石楠花穗,從根部渲染透出的雅緻淡粉,似乎讓持有它的主人原本蒼白的氣色緩歇不少。 褪去酒色暗紅的長版外套,儘管多麼小心地放鬆力道,仍在覆蓋對方身軀時下意識地引起顫慄,隱藏在碎髮下的眉梢再次回到了糾結纏緊的狀態──沒有人知曉,她舒緩的眉眼帶著與常人神似的笑意,相映在蔥綠蓊鬱中點點閃爍的瞳眸,比起世間所知的瑰石都還要更加敦厚溫煦的翠綠,經過長期洗滌,就算陷入睡眠也無法放下戒心的軍人,好不容易能在他的面前展露的些許真實。 不過,似乎是不小心搞砸了難得一見的光景。 微風穿透窗沿隙縫撫上臉龐,路德伸手撩去阻擋視線的髮絲,在斷續吹撫下反而顯得有些涼冷的室內──希望她不會因為寒涼而打破淺眠,比起惋惜一閃而逝的變化,更加作為優先指令,閃過運作純熟的人工智能。 俯下身來,想將虛覆的外套掩蓋得更為緊實,投落水潭激起的淺淡漣漪,再次的觸碰將軍人從短暫的小歇中喚醒,她緩慢地睜開雙眸,因為陽光奪目而微微瞇起,眼睫開闔中帶上了初醒的水氣,明明是下午時分,卻有著晨起朝露的錯覺。 「唔、抱歉,居然不小心就睡著了……」帶著歉意的話語,眨閉雙眼仍然無法散去的水氣,葳爾海莉慣性地想要伸手抹去,指尖在運行軌道的途中被輕輕按下,微涼的絲質觸感托起自己的面頰,掃過殘留水分的眼緣,毫無痕跡的柔軟。 視野變得清晰可辨,看明了微蹲在面前的侍僧身影後,還有眼邊焦距模糊但卻能聯想答案的織物,倏地感到面上一熱,葳爾海莉有些窘困地轉移視線,希望這揚起的溫度只是日曬產生的錯覺,沒有誠實真摯地反應在可見的變化上,倒映在路德微彎帶笑的瞳眸中。 沒有回應,路德垂落停留眼角的指梢,握住葳爾海莉被他按住的指掌,沿著弓起的掌背弧度撫上手腕、途經臂肘,拈起軍用手套的邊緣緩緩脫去,隱藏底下的海藍軍服、黑色袖管鑲嵌著同穗繩相似的金蔥邊圈、還有微微探頭的襯衫袖口,褪離了霧黑皮質的手指,帶著骨感分明的纖長,似乎比包覆周圍的淺色手套更加白晢。 「廚房裡準備了一些點心。」路德抬頭,對著軍人笑道:「介意與我一同享用嗎?美麗的女士。」 「請、請不要用那樣的稱呼……」臉上的熱度更為明顯,順勢想要收回被路德握著的部位,沒有感受到應有的鬆脫──葳爾海莉帶著疑惑地暫且停頓,無聲看向對方。 銀髮的侍僧沒有放手。 罕見得忽略周遭,路德專注地步入沉思。 他的視野中充盈著葳爾海莉的五指,儘管因為長年握劍而產生粗糙的厚繭,仍舊沒有抹滅纖細中的一絲秀氣,柔軟、修長,毫無疑問地屬於女性應當擁有的手指。 但是為什麼……? 雙掌微微抬起,遠離了地面後更能深刻感受的引力──是了,這就是心中微妙奇異的源頭,異於常人的沉重,比起任何一具自動人偶的金屬骨架都還要冗贅的這股重量,就像那些讓她無法忽視的夢魘與陰影,佔據著安歇的空隙,日覆一日地、化作眉間中不再褪去淡化的深邃。 心有不甘的人呀,才會被這閃爍冥火星幽的世界所接納。 那是妳的執念嗎?直至死後才得以與妳相遇的我,不曾參與也不曾熟悉的過往,生前潰散遺失的記憶,除了轉化成微光閃爍的碎片四散各地以外,也變成了這種無法漠視的存在糾結著違反秩序的生命嗎? 簡直就像是緊緊纏繞著花梗不肯放手的荊棘呢…… 「……路德?」葳爾海莉呼喚著他,與眸光倒映流洩同等的擔憂,「難道是那些魔物的氣息還在嗎……抱歉,很難聞吧?我還是再去清洗一下……」 加重力道阻止對方離去,執起軍人的手,路德垂首輕柔吻上。 這名看似安然度日的平凡女子,總有一天,也會遵循著聖女大人的願望重返現世,披上軍服,回到那個當初抱憾離去的世界,將她的執念獻予瘋狂山脈下的復仇之火吧? 然而那股炙熱之火,必將施予贈恨忌妒於上,燒盡所有含露綻放的芳蹤。 她也會是那萬中消逝的一抹蹤跡。 「不,」 溫熱的吐息撲灑在略微冰冷的指梢,帶起了一點和煦的薄紅、還有宜人的馨香。 花卉的美麗璀璨短暫,如煙硝一瞬的剎那之間,眼中只餘即將消散的短暫殘象,那是連永恆之身也無法逃避的宿命,但也正因如此,他才會如此愛憐著世上所有曾經綻放盛開的身影。 ──至少現下還在他的手上。 「我只有聞到鮮花的清香。」 路德的微笑一如往常。 那朵歷經百般摧殘後,依舊執傲挺拔的孤野之花。 END |